天公乱:我的生活我的画(之十)

【原创】邓世敏

《威勒比河谷》:油画  规格60×90(cm)

          如开篇所言,我喜欢我的居住区。这给我写生提供方便。其实写生跟摄影不同,我认为,并不需要夸张和过分优美的环境,只要接近生活就好,过分挑剔环境条件反而生分和不自然。画好不好,根本的是画技,画技好,一块破布,一根朽木都能出彩。前面我在谈我的绘画宗旨时,我说要表达一种美,并且应该是大多数人认同的。我认为表达“美”,这应该是所有画人的绘画宗旨。如果离开“美”去谈绘画,谈哲学、谈伦理等,那是本末倒置了。因此美是我所有绘画作品、绘画技法的宗旨体现,但说美,并不是唯美,在绘画上各种宗旨应综合体现。我就不是一个唯美主义者,描述现状,是我写生写实的另一宗旨体现。为了更好的表达现状,我会在美上做出适当让步。我写生的目的不纯粹是为了美。美必须是现状的“美”,如凭空而美那就不是写生写实了。因此,我的写生现状和现实表达,我要告诉人们的是:某时某地曾存在过这么一处风景、一处建筑,一个事件,一种状态。因为光阴穿梭,斗转星移,世事无常,一切都在变化之中。因此记录一处自己感兴趣的现状,留给后人,我不敢说一定是所有画人的宗旨,但这肯定是一件十分重要和有意义的事情。对于我它就是一项宗旨。
       在写生上,我不挑剔环境,但我挑剔目的与含义。比如墨尔本的天气与其它地区有很大不同,我生活在这个地方,我总希望把它的特点画出来;一处破房子,它有历史有故事,或许会马上在风雨中倒塌,或许会被人们拆除,我要尽可能接近现状的记录下来,告诉人们这里曾经拥有过什么;一处牧场一处农田,画下来,对于未来,这就是沧桑。对此,我做为一个画人,想做的和能做的大概就是这些。
       我写生都是选择附近的景色,但再近也不能总是步行,画板、画架、刀笔颜色一大堆。根据题材需要,一时山,一时水的;为了选择角度,泥地土地都要过;为了不同的绘画效果,也需要风里来雨里去。没个“专车”肯定不行。为此我花一万六千多澳元买了一辆日本车。
       墨尔本的天气也真让人服气,变化快的跟四川的“变脸”一样,出门时阳光明媚,风清气爽,行到半路就可能雨加冰雹。我给自己规定:从画架落地开始,无论绘画主题复杂还是简单,一般控制在两小时左右,因为,按印象派画技,从构图到摆色两小时足够,剩余的事情就是回家整理画面。时间长了光影也会有过大变化,把握不好也会出现矛盾色。但在实际操作时,也往往难以实现,画的时候阳光明媚,光影有序,但一刻不到,天边无厘头风起,乌云扑面飞渡,瞬间遮天蔽日,风雨交加。主题轮廓没画完,只能躲在车里完成。很多的时候,与其说是户外写生,不如说是车内写实。光影要重新调整,画出的画也不知是“阴”还是“晴”。几年过去,我的车里里外外被色彩染的脏兮兮,也磕碰的坑坑洼洼。两年前,我想这画画,老跑崎岖小路,不如换个吉普,我就到原卖给我车的地方进行”trade in “,就是以旧换新。
“这车折价多少钱?”
“1800!”
       这不是讹人吗?!上个月,我刚在这儿维修过,修理费要了我2000,还说是给我打了个八五折。买了才三年,跑三万公里不到,卖给你,我还得倒贴?妈的!
       你还别说人家讹你,爱卖不卖,一分都不多给。
       不卖了,新车我也不买你。这不,破车老司机一开又是两年多。

  《母与子》:丙烯画  规格80×60(cm)   


      有时候天气变化快也有好处。经常可以看到寻常地方看不到的景色。比如“东边日出 西边雨”,雨后霁色,映日彩虹等。甚至有时麻烦还能带给你意想不到收获。
       一次,我开车到一个叫威勒比的小镇海滩去写生。到地方后,面朝大海,选好角度,支起画架。此时的海面上风生水起,云翻浪涌,一片混沌,但临水原野却天清日丽,微风和煦。好一幅阴阳相交,动静有序的画面,得此般景色我甚是得意。为抓住瞬间都在变化的光影、水色、地气,我集中精力创作。好长时间,风雨只在海面上争来斗去,不挪大窝,真好,天公作美。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,画面主体基本成型,远审近看,对作品还算满意。唯独海面风浪的混沌天色,缺乏现实中的气氛和动感。接下来虽又描来画去,却都不得要领,甚感遗憾。没办法,只能怨自己的画技有欠。本来还抱侥幸心理,想再画一会,看能不能出效果,但这时,突然乌云飞渡,风雨交加上岸,说来就来,瞬间就到头顶。只能收摊儿吧,回家再整理。刚匆忙把笔擦洗完毕,画架画板未收,一阵乱风把画架吹倒,画板连滚带翻,飞出八丈远,画面朝下落入一片草丛中。油画可不比水彩水墨、丙烯。水彩收笔即干;丙烯画两小时就够。油画即便薄彩,要干也得三五天,如果是刀摆的厚彩,根据颜料质量,甚或都得一两个月以上了。油彩未干前,画面其实就是一滩稀泥,少不注意就一踏糊涂。我想这下完了!我跑上去,把画板捡起,果不其然:画面糟蹋的稀里哗啦,上面沾满树叶、杂草、泥土。蓝白红黄搅和一起,专门用笔搅和都搅不了那么得瑟。雨下大了,草草收场,我掂住画板扔进后备箱。坐车里定了定神:这老天不是跟我捣蛋吗!两个小时画画,往返一个小时,一天的功夫。还有画板、颜料、汽油、车折旧等等,全废了,这亏大了。丧气!路上开车回家时也直走神,想想都后怕。
        晚饭时,给夫人汇报一天工作。夫人安慰说:
      “甭着急!再看看能不能救起。”
       饭后我把画板从车里取出,用镊子把粘在画上的树叶杂草一点点取下,再看:画面近景无任何伤害,弄模糊的全是远处的海浪与天色。我眼前忽然一亮:这不就是我想要而没有画出来的效果吗?找准画口,我用笔重新整理:嘿!一幅大气磅礴,汹涌澎湃的海面与风和日丽的大地相结合,动静有序的绘画出来了!自觉还挺有陈小强先生的风范。这就是墨尔本的天气,这就是我要的画!
       看来我对绘画的执着,以及我整天不辞劳苦的创作,老天爷是看得见的,大概这就是给我的奖励。
        画完后,我想给这幅画起个名字:叫风起云涌?不行,惊涛拍岸?也不行,都俗气!我夫人看了看画,在一旁说:
         “不是天公作乱而成吗?何不叫‘天公乱’呢?”
         切题!也完全与画面契合。人家真不愧是学国学的,咱不服不行。这幅画就叫:《天公乱》!

《天公乱》:油画。规格60×40(cm)



Scroll to Top